姜芙自桌案上起身,迎着他走過去,攙扶着他的胳膊将人帶離了竈間,“這裡悶熱,我陪你去院子裡走走。”
兩個人齊肩出門,頭頂一片雲彩恰好遮住烈陽,崔枕安擡眼,突然問道:“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四月十七了。”姜芙應道,她從不覺着這天有什麼特别。
他唇畔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低語道:“過的倒是快。”
“是啊,一過了四月,天就慢慢熱起來了,”姜芙開始盤算起來,“一會兒得空時我得将你的夏衣都翻找出來,春衣之類的就讓她們收拾收拾都拿去漿洗一遍,待你過兩天身子再好的利索些,還得讓裁縫過來,再給你裁制幾套新衣才是”
就在姜芙興緻勃勃同崔枕安講說這些的時候,他目光始終留在姜芙的臉上,将她一颦一笑皆納入眼中。
笑笑不語。
哪裡還有什麼來日。
異想天開。
烈陽從發頂慢慢朝西移去,待到暮色柔軟時,夕陽穿堂而過,素風拂面,吹皺窗前不遠的池水,粼粼光閃,偶能刺目。
窗前的小幾經着霞光一寸鋪就,檀色似變得松淺,崔枕安迎着松散溫柔的天光雲影,指尖兒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在小幾上。
似有些焦灼。
臨行前的時刻才是最難捱,他自知蟄伏多年,此回行事,隻能成不能敗。
這對于崔枕安來說,是非同尋常的一日,可于姜芙來講,卻與平日沒什麼不同,她仍舊忙于給崔枕安準備藥浴一應。
随着竈間熟悉的藥香氣透出,夜色悄然而至。
暗夜似一張巨大的網,能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物一應遮住,不見天光。
倒了一杯溫茶,淺黃色的茶湯在燭火映下更顯滋色,崔枕安自袖口中取出一節極細的麻繩,此繩是先前他的心腹與他傳信所用綁在點心上的,他一直留着,不為旁的,隻因其中一端沁了毒,遇水則化,必要時候以防萬一。
将沁了藥的一端放入杯中沁濕,無色無味的毒液在茶湯中隐隐化開,自外根本瞧不出異常。
隻肖這麼一點,就能讓姜芙一命歸西,這是崔枕安一早便做好的打算。
燭火随風一跳一閃,閃得崔枕安的側顔忽明忽暗,他面容冷漠,目珠無情。
這下場,是他一早就為姜芙挑選好了的。
今日不過是送她一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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