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暫時不要死。”

　　話一出口，他自己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妥，可仔細一想，也沒有更妥當的。反正意思是這麼個意思，意思到了就行，他也不再多說，轉身快速走了。

　　沈歸舟聽着他這話，雲裡霧裡。看他走人，也懶得再管他。

　　沈歸舟并沒有叮囑範庸醫怎麼對陳穆愉說這件事，沒有叮囑什麼不要說，範庸醫也沒有問。

　　回去之後，他想起她當時說的那句話，理解了她先前的拒絕。

　　翌日，他沒有告訴陳穆愉沈歸舟已經時日無多的事情，可他也不敢和他說謊。

　　他撿了實話告訴陳穆愉，他的醫術并不如沈歸舟，用沈歸舟的承諾寬慰他，他也無須太擔心，她暫時是不會有事的。

　　陳穆愉看他眼下烏黑，一臉頹喪的樣子，清楚他這是真的受打擊了，聽他承認自己醫術不如沈歸舟，也沒責備他，讓他先回去休息。

　　範庸醫搖頭，向他請辭，他要回師門一趟，歸期未定。

　　莫焰站在門外聽着他們談話，握着劍的手，不自知地收緊力道。

　　他心裡蓦地升出一絲恐慌，她真地要死了？

　　這一刻，他發現自己似乎也沒有他以為的那麼讨厭她。

　　範庸醫從陳穆愉那兒離開，就從住處收拾了行李，當日就離京了。

　　他這一走，沈歸舟終于恢複了以往的清靜日子。陳穆愉因為身份限制，現在也很難出宮來看她一次。

　　她将陳穆愉的叮囑徹底忘到了腦後，晚上重新開始專心熬夜看話本子，偶爾興緻來了，喝喝小酒，悠閑自得，沒人在她耳邊念叨。單從這些看，她的小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好。

　　陳穆愉監國了幾個月，政事一直處理的很好，他對朝堂的把控，也很是符合天楚帝對他的期許。

　　看世家大族對皇室的威脅削弱，先前自己懷疑的幾件事，經過查驗，亦是他多心，九皇子大婚之後，他将政事完全交給了陳穆愉。

　　又過了近一個月，陳穆愉幾乎已經可以掌控整個朝堂，他雖還是太子，天楚帝卻可以稱之為太上皇，安心在明崇殿頤養天年。

　　然則，沒有國事所累，他休養許久，身體卻依舊沒有好轉。

　　陳穆愉無論再忙，每日都會抽出時間去看他。

　　一段日子過去，他看出他的精神越來越差。

　　他向張德素詢問天楚帝的近況，從他的回答裡，天楚帝的狀況似乎還好。

　　可有一日，他過去看望天楚帝，恰好撞見天楚帝吐了血。

　　從明崇殿出來，他特意又讓人去找了太醫院的宋院正。在他的軟硬兼施之下，宋院正終于透露，天楚帝的身體狀況已經很差了。

　　實際上，他先前中的毒雖然不深，但是那慢性之毒，對他的侵害時間太長，再加上上了年紀，之前不曾好好注意身體，毒解之後，他的身體一直不曾恢複。後又連續遭遇秦王逼宮、喪子之事，他身心嚴重受損，壞上加壞，他的身體就更差了。

　　這種情況下，他又擔心，太子初立，根基不穩，他若出事，太子定會被那些野心勃勃的老臣和世家刁難，故而，将這件事隐瞞了下來。

　　另外，這一年北疆局勢一直都很微妙，即使現在去了個郭子林，情況比先前好一點，但是那裡的危機和風險一直都未徹底消散。他更擔心，他身體不好的消息散了出去，敵國就會蠢蠢欲動，邊疆危矣。

　　沒告訴陳穆愉，也是想讓他安心學着處理國事，不被分心。

　　重病之下，殚精竭慮，因此，他的身體，也一直未能有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