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曲荷是個聰明姑娘，她肯定能明白自己話裡的意思的。

而為了打消曲荷的羞澀，陸晚凝更是拿自己舉例子。隻聽她繼續說道：“你看我和慕容玥，兩個人都明曉彼此的心意，也就有了堅持下去的動力。正如詩中所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雖然我與他如今不常相見，可我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

含蓄的古代人，不曾将情與愛挂在嘴邊。但陸晚凝卻大大方方地談起了自己的心上人。她向曲荷傾訴自己與慕容玥的過往和情誼，聽着她的描述，曲荷那被羞澀填滿的眼睛裡，也逐漸褪去了少女的情怯，轉而升騰着悅動的歡欣。

她似乎想到了自己與商陸，面上紅霞更深，但好歹不會直接扭頭地去回避了。

“可是，陸姐姐，我與阿陸，身份家室相去甚遠，我們……會有在一起的可能嗎？”曲荷不由得擔憂起來，一對秀眉也緊緊地蹙起。

聽過她的話，陸晚凝也忍不住思索。随着她的神色認真起來，曲荷眼中浮現一股失落，倒是把陸晚凝給驚了一下。

怕引起更多的誤會，陸晚凝趕緊開口道：“小荷，其實我想的是，商陸雖然對自己的過去并無隐藏，但畢竟他是江湖人士，背後或許會牽扯很多門派間的紛争與矛盾。我擔心的是，你并無武藝傍身，若是有朝一日被牽連到其中去，我害怕你會遇到危險。”

仔仔細細地聽了她的話，曲荷卻是微微睜大了眼睛。她似乎完全沒想到，陸晚凝會是從這個角度出發去思考的。

咬着下唇，曲荷眸色低垂，她解釋說：“陸姐姐所言極是。而我方才在想的，卻是阿陸出身宗派内門，是親傳的弟子，天賦極佳，武功也是萬裡挑一。至于我，隻是一介孤女，并無任何長處，他又怎麼會看得上我呢……”

“小荷，你切勿妄自菲薄。”聽過曲荷的話，陸晚凝眉頭緊皺。她知道曲荷是個乖巧的、善解人意的姑娘，可也沒想到她能善解人意到這等地步。如今還沒有和商陸有個一二三四，就已經站到對方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了。甚至，她還願意貶低自己，來為對方考量更多的事情。

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陸晚凝将曲荷攬到懷中，擡起手來，輕輕地拍打着懷中人的後背。在她的安撫下，小姑娘輕聲地歎着氣。而陸晚凝，則在心裡組織着語言，斟酌幾分過後，柔聲開口道：

“你如今确是孑然一身不錯，但也正是這一點，使我無比地欽佩與你——試問，這世間能有多少女子能夠做到如你一般，在經曆了家破人亡的慘劇後，依舊能夠堅定意志，好好地過好自己的生活、存活于世不說，還能夠精細地謀劃向仇人複仇。這是我最最佩服你的一點。”

“正所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而你，在經曆過如此之多的磨難之後，卻依舊堅韌不拔。你身上體現出的頑強的生命力，不隻是我，包括商陸，許許多多的人，都要為你側目。”

話音稍稍落，陸晚凝又想起什麼來，忽而發出一陣輕笑聲。她的話鋒一改嚴肅與認真，變得俏皮起來。且聽她說道：“小荷，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覺得你與阿陸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陸姐姐！”被她一句話給撩撥得又害羞了起來，小姑娘捂着臉嗔怪她，“莫要說這些混賬話來打趣我了，不和你玩兒了。”

“哈哈哈，就是你今後再也不同我講一句話，我也得實話實說啊。”陸晚凝緊了緊臂膀，将曲荷圈在自己的懷中，絲毫不肯放松。她繼續說，給自己先前的話抛出了解釋，“這段時日以來，我可看得真切。商陸是那塞滿了火藥的炮仗，一點就着，一着就炸，炸的周遭人全都得鎮上三鎮。他這脾氣有好處——能鎮住場子，也有威懾力。而且搭配着他萬裡挑一的身手，更是縱橫四方、睥睨無數人的。但這脾氣卻也有着不折不扣的壞處——都說沖動是魔鬼，過于沖動了，往往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甚至更高一層的借刀殺人，趁機挑唆，到時候要是出了大問題，那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說清的。”

“而你，曲荷，就是去澆滅他少年意氣一腔熱火的那一汪清泉。你的适時提點和由衷建議能夠幫着他審時度勢，辨明眼前的局勢。而你的耐心謹慎、深謀遠慮又能夠從更長遠的未來和更嚴謹角度去為他規劃進一步的行動。這一點，是商陸那臭小子武功再高，單憑他自己也無法辦到的。”

“說句形象的話，你就是他的外置大腦。要是沒有你，他這脾氣，根本活不過三集。”

“噗嗤”一聲，曲荷被陸晚凝逗得都笑了起來。她轉頭看着陸晚凝，眼睛裡亮晶晶的。

看着她的樣子，陸晚凝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曲荷知書達理，能夠把她說的道理都聽進耳朵裡，再傳達到腦袋裡，進而記在心裡。

而她接下來講給陸晚凝的話，也确實印證了這一點。

“陸姐姐，你說的話着實有道理。先前是我過于自輕自賤，而忽略了很多東西。”

“小荷，你能想通了便最好了。而且還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同你說來着。”

話頭一轉，陸晚凝講起來另一件事情。但見她微微一笑，接着從袖子裡找出來了一對玉镯，明顯是成一對的樣式。她将其中一個遞給了曲荷，而另一隻則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手指觸碰到玉镯，來自玉的獨特質感令曲荷瞬間就意識到了此物價值不菲。她驚了一下，趕緊往後撤着手，口中連連說道：“陸姐姐，這可使不得。”

“哈哈哈，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就先搶着講什麼使不得。以我看來，怎麼就使不得了。我陸晚凝看上的人物，從來都隻有瞧不上眼兒，而絕對沒有配不上這一說。”

此話一講出來，曲荷忍不住為之一動。